普京连任在即：俄罗斯大选，你需要知道的

俄罗斯将于2024年3月15日至17日举行总统大选投票，普京将轻松获胜，为其至少执政到2030年铺平道路。虽然结果可能已成定局，但这次选举却能让我们窥见克里姆林宫的国内挑战，因为克里姆林宫对乌克兰的战争最近已进入第三个年头。

在即将到来的大选期间和之后，有几点关键事态发展值得关注。当然，想必各位已经知道普京会获胜了。但尽管如此，这次选举是自从2022年俄乌战争全面爆发以来，对俄罗斯政府在国内塑造预期结果能力的最大一次公开考验。

民众不想投票，政府出招整治

俄罗斯权力机构在即将到来的总统选举中面临一个棘手的局面：选举胜负的悬念极小，而民众兴趣处于历史最低点，同时国家还面临劳动力缺口问题，这使得依赖于“企业动员”策略的效力大幅降低。根据俄罗斯媒体Meduza的报道，普京政府的政治策略小组清楚地意识到，选民对即将进行的选举缺乏吸引力。为了确保达到总统期望的70-80%投票率，克里姆林宫官员计划通过电子投票终端和二维码对依赖政府的选民施压，鼓励他们动员亲朋好友参与投票。

特别是，执政党“统一俄罗斯”党的成员和支持者被看作是能够拉拢最多投票配额的群体：每人需动员额外10人参与投票。这一“建议”已经实施多年，成为了党员和追随者的一项义务。尽管达到这一目标具有一定难度，但成员通常不会因此受罚。

公务员和与政府结盟的企业员工的任务相对较轻，预期分别带来三名和两名额外选民。这些目标在几年前就已设定，要求这些员工在选举前提交他们计划带去投票的人的姓名、电话号码和电子邮件地址。

电子投票的实施使得监控这一过程变得更加容易。在尚未实施电子投票的地区，当局计划使用二维码等工具监督。虽然某些地区没有进行任何实质性跟踪，但仅发放二维码就能在心理上促使人们参与投票，因为人们无法确定是否会被检查。

所有“统一俄罗斯”党的成员、公务员和大公司员工都已被“数字化”并“纳入数据库”，所有地区政府都掌握这些数据，这是他们预测投票率的依据。普京政府希望在选举中获得迄今为止最高的官方票数胜出，设定的目标投票率为70-80%，并计划让普京以超过80%的优势获胜。

尽管劳动力缺口和民众对选举的低兴趣带来挑战，但克里姆林宫已经采取措施，通过数字化和数据库管理，力求在选举中实现其设定的高投票率目标。而克里姆林宫国内政策沙皇谢尔盖·基里耶诺（Sergey Kiriyenko）将亲自对任何未能提供所要求的投票率数字的官员严加惩罚。

谢尔盖·基里耶诺（Sergey Kiriyenko）

不要过多提及战争

2024年的大选正值本世纪最严重的国际冲突时期。在这一背景下，俄罗斯国内媒体和政界几乎不见异声，战争已成为2022年以来俄罗斯政治的核心，深刻影响着所有重大的政策和决策。尽管战争背景宏大，它的存在往往是隐性的，而非居于中心位置，这背后有其原因：战场的回声并不是很受欢迎。

实际上，克里姆林宫在整个冲突期间的策略，依赖于民众对战争的默许和疏远，以此换取国内某种程度的正常化。官方层面上，虽然这场战争被委婉地称为“特殊军事行动”，莫斯科也时常将其描述为俄罗斯的生存之战，以及与西方代理人之间的正义战争。

俄罗斯公众对于自己的目标并未形成统一的看法，这可能并不令人惊讶。真正热衷于支持战争的人相对较少，而公众普遍感到疲惫不堪。调查数据证实了这一点，显示大多数俄罗斯人倾向于开始和谈——当然，这并没有明确指出他们偏向于何种类型的和平解决方案。

战争为政府带来了巨大压力，既要确保民众的参与度，又要为这场消耗巨大资源的艰苦战斗争取支持。

普京在大选前的公开讲话中反映出这种紧张关系。2023年12月的一次军事颁奖仪式上，他通过与一名军官的尴尬互动，宣布了自己的参选意向。这一做法令一些业界人士感到意外，他们本以为普京会通过一个高调且精心安排的活动来宣布，重点强调国内成就，而非正在进行的战争。

普京在2月29日发表的国情咨文中，虽然在开头和结尾处赞扬了战争所取得的成就，但咨文的大部分内容——这是他自1999年首次担任总统以来发表的19篇咨文中最长的一篇——主要罗列了成就、计划和目标，与战争本身几乎没有直接关联。

普京面临的成果压力

尽管如俄罗斯这样的专制政权已经被证明擅长控制选举过程，以此排挤对手并减少不稳定因素，但选举依然是一个高风险的事件。

对于官员而言，选举成了一块试金石，检验他们是否有能力动员行政资源，为普京带来压倒性的胜利。大部分报道指出，克里姆林宫希望设计出至少70%的投票率，且约80%的选票投给普京——这将超过他在2018年所获得的76.7%的得票率。

对俄罗斯的政治观察家来说，他们关注的不是选举结果本身，而是在战时条件下这个结果是如何实现的。

举例来说，为确保高投票率，俄罗斯的地方官员经常对国家雇员和国有企业的工人施加压力，要求他们集体投票。

但在经济战时状态下，劳动力严重短缺的背景下，这种一向有效的方法能否继续奏效还是一个未知数。此外，政治疏离和普京胜选的必然性意味着，公众的投票兴趣已降至历史最低。对地方官员而言，这无疑增加了压力。

谢尔盖·基里延科，普京手下的技术官僚，国内政策沙皇，因管理乌克兰被占领土而被称为“顿巴斯总督”。爱沙尼亚网站Delfi最近披露的泄露文件揭示了基里延科的团队如何花费超过10亿美元“预谋”选举，资助充满亲政府和反西方信息的电影、电视剧和视频游戏等创意内容。

当然，这些努力是否能直接产生成效还很难说。但克里姆林宫在塑造更广泛的意识形态环境方面的大规模投资表明，它对公众的疏离感到了一定程度的不安。

还有一些新的技术规定被引入，以提高普京的得票率。选举将不再仅限于一天进行，而是分布在三天之内。此外，2019年首次在莫斯科选举中引入的电子投票，将使得提高投票率变得更为容易。这些变化也使得观察员更难监控到舞弊行为的程度。

然而，除了这些更为微妙的操纵方式外，还存在一些公开的胁迫手段来确保达到投票目标。对于那些目前生活在俄罗斯占领下的数百万乌克兰人来说，情况尤其如此，占领当局对他们施加了巨大压力，要求他们获取俄罗斯公民身份并参加投票。

压制政治反对派

普京的长期批评者阿列克谢·纳瓦利内（Alexei Navalny）于2024年2月逝世，这一事件不仅对反对派造成了重大打击，也突显了俄罗斯政治压迫的严峻局势。

自2018年起，约11.6万俄罗斯民众因政治压制遭受迫害。在此背景下，本次总统选举成为了后苏联时期俄罗斯最缺乏多元化的一次，竞选名单仅包含四位候选人，且均未公开表达反战立场。

历次选举中，所谓的“自由反对派”通常能推出一名候选人。独立候选人鲍里斯·纳杰日丁（Boris Nadezhdin）因其明确的反战立场，意外地赢得了较大的支持，这一趋势原本有可能延续。

鲍里斯·纳杰日丁（Boris Nadezhdin）

然而，克里姆林宫禁止纳杰日丁参选，很可能是为了避免2018年共产党候选人帕维尔·格鲁季宁（Pavel Grudinin）以质朴的民粹主义策略意外获得民心的情况重演。这迫使官方媒体全力以赴，将选举战变成了泥泞的角逐。

尽管面临严格的战时审查和镇压，纳瓦尔尼逝世引起的公众哀悼和对纳杰日丁的支持热潮表明，相当一部分俄罗斯民众仍然渴望看到真正的政治替代选项。

帕维尔·格鲁季宁（Pavel Grudinin）

目前看来，最有可能成为替代候选人的是自由派政党“新人民”的弗拉迪斯拉夫·达万科夫，他有望赢得部分反战选民的支持。

他的政策宣言首要提出的是“和平与谈判”，虽然强调要“以我们自己的方式”进行。国有企业VTsIOM的最新民意调查数据显示，他极有可能获得选举中的第二名。

功能日益失调的俄罗斯

随着普京即将开启他的第五任总统任期，权力的集中化及个人化现象只将愈发明显。

从外部观察，这种权力集中可能会使俄罗斯变得更加难以预测，因为领导俄罗斯的是一位基于日渐偏执的世界观和错误或被操纵的信息来做决策的人。正如德国前总理安格拉·默克尔所描述，普京似乎“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

这种情况很可能导致俄罗斯采取更多的外交冒险行为和军事行动。同样，这也可能加剧对国内任何异议声音的严厉镇压。我们还可能会见证到一个功能日益衰退的俄罗斯，其道路、住房、学校、医疗保健和其他基础设施将持续恶化，特别是在莫斯科以外的地区。

军事方面也面临着类似的问题，尽管近期在战场上有所成就，但军事力量整体依旧薄弱。例如俄罗斯过度集中的指挥结构导致军官队伍的锐减，以及装备的巨大损失。尽管俄罗斯依赖其庞大的人力和工业资源勉强维持，但这些系统性问题正严重削弱其战斗力。

虽然镇压力度不断增强，但这些问题为民主挑战者提供了机遇，尤其是在普京最终不可避免地被另一位领导人取代时。俄罗斯政府的功能失调也为西方媒体、政策制定者和评论家敲响了警钟。虽然不应因此而自满，但强调俄罗斯的治理不善对于破坏克里姆林宫精心构建的权力和控制形象是一个重要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