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四军东进,惠浴宇回忆陪同陈毅同志三次去泰州
陪同陈毅同志三次去泰州,争取二李团结抗日
(惠浴宇)最使我难以忘怀的是:在那抗日战争的年代里,陈毅同志为了实现东进的战略任务,坚决执行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不避刀丛险阻,要我陪同他三去泰州,争取二李(李明扬、李长江)团结抗日的战斗情景。
新四军与南通
1939年底,陈毅同志根据中央北上发展抗日根据地的指示,派遣叶飞同志率领“挺进纵队”,踏过江心跳板——扬中,挺进到苏北江都的大桥地区。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苏北人民,受尽了敌伪顽的蹂躏,对新四军的到来,如久旱之逢甘雨,群情鼓舞,欣喜若狂。正是“人心有向背,所到皆振臂。”当时苏北的国民党军队,主要有两种力量:一是国民党的嫡系韩德勤,拥有兵力十万,盘踞水城兴化,他不打日寇、专害百姓,是个反共反人民的扫帚星,二是国民党杂牌军,苏皖游击总队的所谓二李——李明扬、李长江,拥有二、三万兵力,属于地方势力,驻在泰州,经常受到韩德勤的歧视和排挤,和嫡系之间存在着大鱼吃小鱼的矛盾。陈毅同志坚决执行毛主席提出的“发展进步势力,争取中间势力,反对顽固势力”的策略,对二李采取又团结又斗争的方针,并对其所属部队作了具体分析:十纵队的陈中柱部,一贯与我为敌。陈本人是黄埔出身,多次充当反共急先锋。我们先把他撇在一边。二纵队的颜秀五部,对我军比较靠拢,下属士兵佩服我军抗日英勇,官兵平等,颜本人早年在上海曾与我们地下党有过关系,又喜欢讲究行侠仗义,这是我们可以争取的对象。早在陈总过江之前,就派我以同乡关系,做颜秀五的工作。陈总三次要我陪同他去泰州,主要是通过颜秀五的引见,做二李及其所属部队的统战工作,争取他们团结抗战。这里,我着重记述陈总第三次去泰州的情况。
第一次,记得那天清晨,白雾迷漫,在通向泰州的公路上,吱吜吱吜地滚动着一辆独轮车。陈毅同志坐在车右边,我坐在车左边,都穿着土布军装,车前有警卫员侦察引路。一路上,陈毅同志不断提问,和我商谈到了泰州怎么办的问题。陈毅同志当时虽然正在戒烟,但因集中思考,看到我不断抽烟,也就伸手向我要烟。我还问他:戒了,怎么又要抽?他哈哈一笑,幽默地说了句:吸根把,有利于思考问题。车行已经二十几里了,雾比较前消散了些,眼前隐约现出的泰州城楼,仿佛座落在一幅淡淡的水墨画之中。
到了泰州,我们正从西门进城,在城门口忽见一个戴墨色眼镜的人,正从城里出来。他和我打了个照面,彼此那流露出惊异的神情,擦背过去以后,他忽又取下眼镜,回头向我们盯视。我见此人好面熟,也就警觉起来,一下子想起,我在国民党中央监狱里坐牢时,他曾在那里呆过一年多,叫严渭渝,是个特务,作恶多端,坑害过不少革命同志,难友们对他恨之入骨。今番遇到此人,心里不免打个楞,怕暴露了我们的底细,在他手里坏了大事。因为我们已进了城,路上也不便与陈总细说。
到了城里,打前站的联络员老周,巳在百子街的文明旅馆给我们开了房间。随即通过关系通报二李:陈毅司令专程来泰州拜访。当晚,李明扬、李长江在他们的公馆——乔家花园,摆了一桌鱼翅宴席,隆重接待我们。我们绕过假山、凉亭,来到客厅,二李已在门口恭候多时。他们本来认为新四军作为一支政治宣传队是可以的,打仗恐怕不行。可是,新四军英勇善战,长期坚持在日寇据点林立的京沪线两侧和南京城下,一次又一次地粉碎了敌人的封锁、包围、清剿和扫荡,捷报频传。像江南处女战——卫岗一役、“脱手斩得小楼兰”;夜袭虹桥机场,烧毁敌寇飞机四架,战果辉煌,震惊中外。二李也不得不刮目相看,当面赞佩陈司令用兵如神。这时,陈总以无产阶级政治家的豁然大度,议论纵横,谈笑风声,向二李宣传了党的团结抗日的主张,精辟分析了当时的形势,晓以民族大义,要他们明辨是非,分清利害,坚持正义,不要跟在像韩德勤那样的反动顽固派的屁股后面乱搞,起码要保持中立。并严正指出:只有和共产党团结抗日,才有光明前途。二李在苏北的处境,一直是寄人篱下,象小媳妇一样,他们要想从夹缝中求生存,就得多考虑自己的后路。陈总义正词严、语重心长的谈话,李明扬被感动得频频点头,他说,请相信,我是不会做韩德勤的殉葬品的。同时不断举杯向陈总敬酒,以表尊崇。席间,大家正在无拘无束地商谈着,忽然李的传令兵急匆匆地进来报告:韩德勤的参谋长陆某来了,随从人员还带了二十多架快慢机,正在会客室等候。二李一听,神色有点慌张。我警觉地意识到,很可能是那个姓严的搞了鬼。陈总却从容不迫地淡淡一笑说:“他来了有什么主意好打?不要说韩德勤的参谋长,就是韩德勤本人也算不了什么。他也算我们的老交了。这事你们当然也是知道的。早在江西,他就是我们的马前败将,当过我们的俘虏!眼下难道我们还不好对付吗?”李明扬听后,镇静一下情绪,整了整衣服,对李长江说:“你陪陈司令、惠主任吃饭,我出去应付一下。”李明扬去后,李长江虽在陪看我们,可是他那种惶惶不安的神色,总还掩饰不了内心的紧张,一个劲地催着上菜,想草草罢宴。陈总和我心里都明白。韩德勤对二李早有怀疑和不满,正想抓到个把柄,来整二李通新四军之“罪”。从斗争策路考虑,此处不宜久留。我们也就见机行事,表示:天色巳晚,先告辞,明天再议。出了乔家花园,我考虑旅馆是不能去了,陈总提意见,是不是到个地下党同志家住下来?我心里嘀咕着姓严的那个坏蛋的事,回答说今天因情况特殊,来不及向您详细汇报,我们要赶快出城。当即要随行的老周同志仍然去旅馆住宿,交代他明晨转告二李,就说大桥来人,因我军住地发现敌情,要陈总和我连夜赶回,不及告辞,望以团结抗日大局为重,下次再来就教。随即我就带路,陪同陈总从南门出城了。
天,像罩上了一层黑纱,伸手不见五指,摸了几个店家,好容易买了个灯笼,但怎么点也点燃不着,还是摸黑走了。一路上,我为陈总的安全捏了一把汗,他却不动声色,还说风趣话逗我。他说:“你别看李明扬这个官,还有个花园呢,等革命胜利了,他这个乔家花园就分给你吧!”——解放后,有一次我还半开玩笑地问过陈总,你说的那乔家花园现在还分不分给我啊!
我们摸黑走了一夜,直到天蒙蒙亮,才走了三十几里路,到了我们地区。因陈总累了,我就叫开了一个老百姓家的门,到他家歇脚。这个老百姓听说我们饿了,就热情地用开水泡了“京江济”给我们吃,并让了床给我们休息。我们两人同睡在一张大床上。这时我才知道,陈总因发了痔疮,一路走得很疲劳,很痛苦。我一面为他的痛苦感到难受和不安,一面又为他的安全脱险而高兴。我说:陈司令,这下总算平安无事了!从昨晚到今晚,我为了您的安全,真是提心吊胆啊!他说:“怕什么?个人安危是小事,党的事业是大事。就是让韩德勤抓去了,无非是坐牢杀头,有什么了不起。怕死不当共产党。”他的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刚强有力,萦绕在我的头脑里,引起千回百转。我想到,他不仅是这次这样说这样做了,而且一直是这样说这样做的。在赣南三年游击战争期间,他风餐露宿,昼伏夜行,有一次一连几天连野菜也没吃上。抗战开始,党派他到湘鄂边的武当山去收编游击队。因要出入白区,化装成一付绅士模样。到了那里,红军游击队硬是把他当做叛徒捆了起来,一两百人对着他,像公审犯人一样。陈总提出:“你们能不能松松绑啊!”“松绑呀,我们今晚就要砍你的脑袋,还松绑?!”陈总理直气壮地说:“怕死就不当共产党,你们枪毙好了。你们是共产党员就不能枪毙我,你们是土匪就枪毙我吧!”后来他们终于弄清了陈总真是党代表,欣喜地接受了党的抗日救国十大纲领,就跟着他下山了。陈总这种为革命出生入死、无私无畏的伟大精神,使我激动得难以入眠。到了这时,我才向陈总汇报了进城门时遇到的那个特务。
这里、我要顺带插叙一段后话,就是事隔一年,谈来也巧,我在苏中一地委任书记、专员时,严渭渝因当汉好、特务,被我们捕获。经过审讯,他承认当时韩德勤派参谋长闯进二李的公馆,是他通过秘密电台送的情报。因为他作恶多端,民愤极大,我们随即就把他处决了。解放后,一次我和陈总话旧,谈及此人此事,陈总哈哈一笑,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是自作孽不可活。碰到你,也叫做冤家路窄!”
第二次,正当新四军东进,在郭村休整的时候,韩德勤因为配合蒋介石发动的第二次反共高潮,专门召开了反共军事会议。出席会议的,除了他的王牌军八十九军军长李守维,还有远在黄桥的保安四旅旅长何克谦。韩德勤对二李也改变了策略,表示“愿与二李捐弃前嫌,重新修好,共同反共。”会上,根据蒋介石的“防止异党异军活动办法”统一了“日人不足为虑,共党乃心腹大患”的认识,并对我党采取“一律严辑,以遏乱萌”的措施,竭力制造摩擦事件。
这时,李长江一方面经不起韩德勤的威逼利诱,另一方面对我军借道郭村,认为是占了他的“荆州”,他限我军三天内退出郭村,如不照办,扬言要发动进攻,说什么“我的苏皖游击总队即使是豆腐渣,也有十七八大堆,老母猪吃了也要涨破肚皮的。”陈毅同志得悉这个情况后,为了有利于稳定团结抗日的大局,有利于保存党的军事力量,有利于苏北根据地的开辟工作,特从江南发来电示,要挺进纵队坚决执行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继续坚持孤立韩德勤,中立二李,并争取二李一同抗战。“挺纵”当即派出代表以新四军江南指挥部陈毅同志的秘书长名义,携带陈毅同志的电报,前往泰州谈判。可是,泰州城内却剑拔弩张,二李扣留了我谈判代表。一时战云密布,形势十分危急。“挺纵”司令员叶飞同志和参谋长张藩同志立即作出战斗部署,紧急动员部队作好战斗准备。我作为苏北临时特委书记,分工负责发动、组织群众的工作。当夜,泰州的地下党派女党员郑少仪,化装成农村妇女,摸黑蹚水,逢河过河,跑了十几里路,送来一封折成三角形、报告泰州情况的急信。当叶飞同志看到信,时已拂晓,忽闻枪声骤起,敌人的前哨部队已临近郭村,枪弹也洞穿了“挺纵”的大门。由于情况紧急,叶飞同志当机立断,直接带领部队,亲自指挥战斗,给敌人以迎头痛击。经过激烈战斗,打退了敌人的第一次进攻后,叶飞同志腾出手来,向部队作了全面迎战的具体部署。战斗中,郭村的人民积极参战,踊跃支前。他们纷纷冒着弹雨,有的运送弹药,有的送茶送水,有的拎着红烧肉、白米饭,送到战壕里去慰问部队,有的扛着锄头钉耙,跟着战士一道向敌人冲锋。与此同时,他们还捐木献砖,用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在全村赶筑起了迎敌的防御工事。
早在战斗打响的前夕,郭村吃紧的消息传到了江南。陈毅同志心里十分焦急,立即急电“挺纵”:“我×月×日便衣过江,一切候我到时再议…….。”叶飞,张藩、吉洛(姬鹏飞)同志和我看到电报后,都很兴奋,大家心里更踏实了。叶飞同志当即嘱咐我连晚带一个主力连和司令部的作战科长去江边迎接陈毅同志。
我们从郭村出发,路上要经过顽军的一道防卡,因当时战斗尚未打响,我们利用过去的关系,总算得以通过。这时,正好迎头碰到二李的两个传令兵,骑着脚踏车急驶而过,车后还带着公文箱。事后知道,他们就是在紧急传递李长江“坚决拿下郭村”的作战命令的。接着,我们走了一段路程,一到吴家桥河南岸,老百姓就纷纷来看我们,说泰州顽军曾经来查问过,“这里有没有新四军?”我们也就加强警戒,暂且宿营。到了次日拂晓,忽闻郭村方向枪声密集,越来越近,原来,敌人因为配合主攻,还派了约两个团的兵力进行侧翼骚扰,向我们宿营地一带猛扑过来。作战科长跑来报告,说我们被包围了。我想我们的主要任务是迎接陈总,而且敌我力量悬殊较大,怎么办?但敌人巳经进攻到我们面前,也是非打不可了。于是,一面派警卫员穿行到江边迎接陈总,一面采取边打边走的战术,逐步向预定的目的地转移。从拂晓打到下午三点钟,我们走到段家坝,正好与江都来的游击连会合。这时,顽军又再次向我们发动进攻,我们就与游击连一道,以攻为守,打了个反击战,一直打到黄昏时分,顽军见得不到什么便宜,只好胆怯地向后收缩了。正当我在分派同志们处理俘虏和缴获的枪支时,警卫员跑来报告说,“陈司令来了”!我顿时喜出望外,赶忙迎了上去。只见陈总身穿长衫,头戴拿破仑帽,神采奕奕,从容不迫地健步而来。我如释重负地说:“可把我急坏了,生怕您闯进敌人的火力网里去!”陈毅同志笑笑,说:“我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会闯入火网。何况,我也不傻,难道连枪声都听不出来?”接着,他把手一挥说:“你们辛苦了,快去休息,留一个班警戒,我来指挥。”他又指了指我:“惠浴宇,你也去休息。”我说:“眼下战斗还在进行,郭村暂时进不去,我还无权休息。陈司令,请赶快商量怎么办吧!陈总要立即从敌人兵力薄弱的地方突过去,我说:“不能,您的安全,是开不得玩笑的,万一出点差错,我也负不起这个责任,还是先退到新老洲歇脚,等待时机吧!”这样商量完了以后,我就派人去找船,船还没找到,天空忽然乌云密布,哗哗下起倾盆大雨,战士们听说陈总来了,高兴得忘记了天在下雨,大家都想看看他,一起向他围拢过来。陈总也就站在雨中,微笑着向战士点头致意,表示慰问,并讲了话。他说,同志们,你们辛苦了!这一仗我们是被迫自卫,你们打得很好。二李背信弃义,我们就要好好教训他一顿。如果他们不改弦更张,我们就要把江南的部队调过来,一直打到他泰州!陈总的话说得简短有力,句句说到同志们的心坎上,从人群中哗哗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掌声。雨声和掌声响成一片,到底哪是雨声,哪是掌声,谁也分不清了!
等雨小了,我们踏着泥泞小路,走到一个座落在土墩子上的村庄,安排陈毅同志住在一个姓樊的开明绅士家里。陈毅同志一坐下来,就挥笔展纸,先给新四军江南指挥部的粟裕等同志写信,要他们“速派主力部队,克服一切困难,过江支援。”又给李明扬、李长江写了一封长信,通过一个两面派的乡长,派人经过敌人据点,专送给二李,向他们陈述利害,要他们悬崖勒马。当时,天气闷热,陈毅同志写信时,汗流如雨也顾不得擦,我就在他身旁帮他煽扇子。他一面写一面讲,问:我已有了电报给叶飞,你们为什么还要打?我说,顽军打了第一枪,我们不得不自卫反击。他说你们的队伍不跑到人家城边,人家就打啦?还说,如果真的要打,我指挥起来总比你们高明点。你们这种打法,不光军事上要吃亏,而且也会给党在政治上带来被动。要知道,叶飞、陶勇这几支部队,都是我们党的精华。哪能经得起这样拼啊?我说,二李也没有什么了不起,难道我们还打不过他们吗?陈总说,你是初出茅庐,从来没有打过仗,吃过苦头。顽军数量超过你们几倍,他就是豆腐堆成山,也会把你们压死。你们打两个月,有子弹,没有粮食吃,也会把你们饿死。我们打仗,要对准主要敌人,对于中间力量,不能轻举妄动。要打就要争得政治上、军事上的主动,有利于团结抗战,打了再拉。这一点,你们怎么不懂呢?
经过一场激战,郭村终于解围了,我们胜利了。陈总来到郭村,会见了叶飞等同志,一见面就说:“你们这几个冒失鬼,我真担心你们给人家捉了当俘虏!接着,在炮火声中,召开了欢迎大会。陈总在会上说,郭村保卫战这一仗,同志们打得很好!我本来是要骂你们的,现在你们打胜了,我也不好多批评你们了。不过,我们头脑要清醒,要总结经验。李长江背信弃义,已经遭到应有的惩罚。你们就是要教训他一顿以后,再争取他抗日。我们是自卫反击,并不是为了去进占泰州。一定要掌握好有理、有利、有节的原则。他的话,既鼓舞了士气,又明确了方向。后来的塘头一战,在陈总的亲自指挥下,一举击溃了李长江的王牌军,俘虏官兵近两千。我们的先头部队一直打到泰州城外的碾米厂。在这兵临城下的胜利形势下,陈总为了争取二李,立即发布了“不准进占泰州城”的命令。这时,硝烟未散,枪声已停。陈总就再次写信给刚从兴化归来的李明扬,希望言归于好,协力抗战。李明扬正好借梯子下台阶,表示抱歉。服硬不服软的李长江,也不得不悬崖勒马,立即派他的参谋长许少顿把我们派去的谈判代表在鞭炮声中护送回郭村。正是“可怜顽固派,摩擦空费力。”
陈毅同志在郭村保卫战前后,正确运用了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进一步争取了二李。接着,我军东进,通过二李防区时,二李部队都如约让路,朝天鸣枪。在黄桥大战中,二李按兵不动,保持中立,把韩德勤陷于孤立,损兵万余。当黄桥决战胜利以后,党中央表扬了陈毅同志执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卓越功绩。(蒋玉五)